深秋回忆
几场秋雨过,凉意渐浓,入目枯黄,微风拂过树梢指头,是摇曳在秋风中的“沙沙”声,如同有小小的精灵隐在那枯黄树叶里,趁着一阵秋风起,以树叶做裙摆,翩翩起舞间,窥探着浮世人生里氤氲不散的人间烟火,嬉笑私语。
古往今来,许多文人墨客的诗词作品都不断为秋季装点悲凉的气息,到如今在秋日悲情感怀似乎成了融在中国人骨血中的一种浪漫。这种淬着悲情的浪漫是幼时的我所不能理解的,因为那时的我,最爱秋天,没有春天那恼人的柳絮,没有盛夏那似火的骄阳,亦不似冬天的天寒地冻,秋天是与凉风相伴的季节,更是硕果累累的丰收佳节,幼时的我常常爱在枯叶铺满地的长街上奔跑,踩碎一地的枯叶,不去管身后爸爸的呼喊,只在风中享受金黄色的自由。
但随着长大,我越来越明白那隐藏在浓浓秋意中油然而生的寥落意味,作为人类的我们无论如何丈量自己在这颗蔚蓝星球的价值,都无法与时间抗衡,好景不常在,好物又恰似彩云易散,琉璃易碎。
幼时与父母、爷爷秋游探访名山,站在山脚蜿蜒的桥头极目远眺,据说这座桥历史悠久,但其中典故如今已经记不清楚,只记得当时正午的日头下碧波粼粼,石桥就这样在烈日下静静屹立,等到爬完山回来再看,黄昏来临,红日斜挂,为江水镀上一抹温柔,这座桥好像真的活了过来,像一位闲来垂钓的老者,静静倚在江边的树荫里,讲讲浮世沧桑,谈谈心酸过往。
导游说最应当雨天来,趁着纷纷细雨洒落,趁着江面烟波氤氲起,那时爷爷曾经说过,是应当雨天来,第一场秋雨的时候来,绿叶还在,那时年幼的我读不懂一直像老顽童一样的爷爷的寂寥,只是在那样的氛围下自觉沉默。
随着我长大,爷爷已经很少跟我出来溜达了,与父母也是聚少离多,昨天却突然接到了爷爷的电话,他还是笑呵呵的,只是这几年爷爷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同他说话都要扯着嗓子。
挂了电话,我心里有很多东西涌上来,但却难以言说。我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落叶在一阵风里又相继飘落,我越来越明白爷爷曾经的无限感怀,那何尝不是在感怀自己,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如石桥渐斑驳,如四季中总有这样萧索的时节。
但所有枯黄中都蕴含着记忆中闪耀着的苍翠,朵朵花落是遗憾,但花瓣自由飞舞何尝不是万物生灵最自在的自由,尽管走下去吧,还会有花再开,再一年春风起,便又是一年好时节,而我们,铭记当下的感动,心中有爱与记忆,又何惧秋日萧索,冬季漫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