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东北狠人的第一步 首先要学会接受猪菜
韩国街头美食斗士为哈尔滨的一碗拌饭落泪,上海名人则为沈阳的番茄酱锅肉心动。每年都有来自祖国各地的游客吃着烤凉面,听着二手玫瑰,在亚布力雪镇或中央大街合影,然后满意地发朋友圈:今天是东北的一个狠人。
但那只是表象,只有真正的东北狠人知道,没在冰天雪地里吃过杀气腾腾的杀猪菜,你就不算与这片东北大地真正灵魂磕碰过。
杀猪菜,就是专属东北狠人的饮食崇拜。
朋克沙祖菜
满屯花醉三千客,一刀放倒大肥猪。
从原料诞生开始,一桌子的朋克杀猪菜就充斥着血腥暴力和一系列未公开的内容。
杀猪菜,首先是一个杀猪,拔毛,过水,当场杀猪,用刀封喉,场面极其刺激。后槽肉、五花肉、血肠、酸菜面一锅煮。吴宇森看到的时候,也不得不把大拇指抠直。什么是暴力美学,什么是东北朋克?
很难说寒冷的北方残忍的人杀猪的故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满族人信奉萨满教,讲究“祭祀时往猪耳朵里灌酒”。而且因为东北人一向务实,祭祀后的小肥猪也逃脱不了一锅炖肉的命运,这可能是杀猪最早的雏形。
迟子建写了北大荒的老故事,有大蛤蜊鱼,大渣子粥,土豆汤,粘豆包,开江鱼,但是写杀猪菜,他从来不累。《野炊记》里写道:县委书记喜欢吃杀猪的菜,来了一定要提前杀猪。到了《草地上的云朵里》,这个爱好变得更加狂热:甘阳带着两个弟弟天水、庆阳,专程到离县城200多里的伊利库吃杀猪菜。
我曾经读过孔二狗写的《东北往事》。土匪驻地的松露一伙与东霸王交火前,是东霸王的宴席。这是东北流氓一个人的罗曼史,我就以极大的力量告诉你,来了就干你。
在当代,杀猪餐厅也是东北狠人谈资的绝佳场所。南方商人喜欢在茶馆里谈几个亿的生意,东北流氓喜欢讨论杀猪几条街的划分。能跟我喝同一壶铁观音的人多了去了,能跟我吃同一盘血肠就蒜酱的才是真兄弟。
你很难理解为什么东北人这么热爱杀猪菜,就好像你不明白为什么老舅总能获得东北小伙的青睐。纵横长春的一代目老舅牛小伟,人生目标也不过是成为一个达达杀猪菜的名誉CEO。
新切的血肠
这是一个被纳入东北社会体系的称号
至于杀猪菜,东北人是超出人口意识的严格。你可以在拉斯维佳木斯的街道上四处看看,但你不能侮辱一桌子正宗的杀猪菜肴。
肥猪是要现宰的,血肠要吃现灌的。
接血一般与杀猪同时进行,边接血边搅拌,古老的生命在于流动的传说再次得到验证。当然,更重要的是,给肠子充血方便。
肠衣也来自这只活跃的小肥猪。现在网上很多人都在胡说八道,加面粉和蒜末,混在血液里。我呸!如果你想这样,就躺在那里,这头猪可以起来干你。
4389745/1000">灌血肠时绝对不能使用铁器,会伤血
只放新鲜猪血,灌入刚刚洗干净或许也没太洗干净的肠衣,成为狠人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不能对生活斤斤计较,没事,原味儿备不住更正。
灌好了就可以煮血肠了,看血肠熟没熟是个玄学,没到火候时皮沾刀,过老则皮血分离,别轻易学着东北人拿着筷子怼开血肠排气,那半生不熟依旧翻腾的味道会令你魂牵梦萦。
一份现切血肠是纳入东北社交体系的投名状,每个游客游客都试图用喝酒的方式融入东北,但实际上人事不省的醉倒不如泪流满面的来一份血肠。
口感如豆腐般细腻,回味似猪腰子一样上头,作为哈西地区第一狠人,我保证,吃过血肠你的前列腺都会罪恶的发抖,那是一种叫做茹毛饮血的快乐。
如果你没有勇气接受一盘鲜血,或许你可以试试对付一锅看似人畜无害的内脏。
猪血会被做成血肠,猪肉会被清炖,内脏会被收集成整整一大锅,清蒸苦肠小肠护心肉......不加滤镜不加美颜的一锅,是基督徒的梦魇,就连下水爱好者也要再三思索,不加处理的肥肠刺身能吃吗?
一盘看似清淡的猪小肠,绵软细嫩,油香四溢,但再好的汉子没有能吃超过一盘的,多吃两口就上头,没有两瓶大绿棒子根本坚持不到这顿饭结束。
坦然面对一切不加修饰的生活,是东北狠人处事的准则,也是杀猪菜给我们的灵魂启迪。
幸好还有酸菜,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盐水渍的酸菜切丝洗净,在猪肉锅里炖的愈发烂糊,现炸一碗香气四溢的辣椒油,中和了肥腻,却又格外喷香。
一大锅堆成小山似的杀猪菜端上桌来,别矫情,尽管胡吃海塞,东北狠人从不犹豫。
猪肉烩的绵烂,肥而不腻,酸菜色泽金黄,醇香适口,筷子在白肉锅里滚上那么两圈,一碗凛冽封喉的关东高粱酒,半锅热气腾腾杀猪菜,吹得毛孔张开,醉倒东北一夜。
一个“杀”字
碾压的古希腊英雄式悲歌
杀猪菜之所以能在所有东北狠人心中占有崇高地位,一个“杀”字解释了所有的原因,那是一种对抗时代车轮碾压的古希腊英雄式悲歌,一种超脱一切的世界观。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几百年前东北人民闯关东草莽精神的复苏,干就完了。
在乡下吃杀猪菜甚至有一种一切都无所谓了的幻觉,呼朋引伴,烧火热酒,想吃啥就吃啥,你可以甩开腮帮子吃蒜泥血肠,没人会嫌你口气太重。
就算是在城里的杀猪菜馆子里,两瓶哈啤下肚,你也可以放心吹牛逼,哪怕你说你是中央领导人亲戚也没人会当回事,姓啥你TM不吃饭。
《东北往事》小说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九十年代初,东北国营工厂倒闭、社会衰败、工人大量下岗,主人公入狱出狱混江湖,参与黑社会组织,成为富人。
东北杀猪菜也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随着南下的东北人走向祖国各地。
事物的发展过程总是相似的,离开东北的杀猪菜连基本精神都难以保存,短视频里的杀猪菜饭店服务员穿红挂绿,大棉袄二棉裤,甚至还能说着一口纯正的哈尔滨道里区口音:大哥,整点啥啊?
就像我老舅说的那样:爷们儿,进了山海关,啥味儿都不对了。
东北文艺复兴作家群正在记录那些时代落水者的尊严,而杀猪菜的尊严就是,炖猪肉的锅里,永远插着一把不能带上公交车的刀。
文 | 嵩洋
图 | 作者供图,部分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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