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春:央行的数字现金只是人民币的表现形式 数字现金技术和数字现金不应混淆
《财经》年会“2021:预测与策略”于11月25日至27日在北京市通州区国际财富中心召开。上海新金融学院副院长(SFI)、上海金融数字化研究中心主任、浙商银行前行长出席会议，并以“数字现金：从概念到现实”为主题发表演讲。
刘晓春认为，数字现金的技术应该与数字现金本身分开，技术不应该被视为货币。数字现金技术不仅应该用于数字现金，而且应该用于更广泛的应用。
刘晓春介绍说，中央银行发行的数字现金是M0的一部分，其性质与现金相同。也就是说，未来我们在现金这个科目下会有三种形态，一种是纸币，一种是硬币，一种是数字现金。刘晓春进一步解释说，中央银行数字现金并不是发行另一种货币，数字现金只是人民币的一种表现形式。
刘晓春说，由于数字经济的发展，人们的生活和消费习惯发生了变化，数字现金的应用也会给货币流通带来一些新的变化。因为数字化，也可能降低货币在发行和管理过程中的成本。然而，未来的数字现金是什么样的，仍然需要通过实践来检验。
数字现金可以用于M1和M2吗？刘晓春说，这个问题和M1、M2能否使用纸币是一样的。M0、M1和M2的定义不是根据货币的物质或形式来区分的，而是根据货币的流通形式或存在性质来区分的，这与科学技术无关，而是与会计技术有关。在M1和M2流通的部分现金是数字现金。从这个角度来看，M1和M2包括数字现金。但是M1和M2的主要部分不是流通中的现金，所以它不可能是数字现金。
最后，刘晓春对央行即将推出的数字现金提出几点建议：第一，关注发行流程的流畅度。二、数字现金应纳入现金发行系统的统一管理。第三，制定数字现金的会计规则。四、制定数字现金跨境使用和结算管理办法。
以下为发言实录：
刘晓春：一般来说，一项技术的应用范围越广，其实用价值就越大。技术需要应用，但技术不等于应用。形成数字现金的技术，比如加密码，并不是货币本身。这项技术应该有更广泛的应用领域。该技术能否得到很好的应用并充分发挥其性能，关键在于对应用领域的深入了解。即使在金融领域，数字现金技术的应用也不应该仅限于数字现金。
发行人民币是《中国人民银行法》授予中国人民银行的法定权力。如果一个机构有数字现金技术，并不意味着可以发行数字人民币。纸质人民币主要靠造纸和印刷，但是技术再好，一个印刷厂也印不出人民币。所以，仅仅因为中国人民银行要发行数字现金，就没有必要想象那些科技公司在发行数字现金。
中国央行发行的数字现金是M0的一部分，其性质与现金相同。也就是说，在未来，现金将由纸币、硬币和数字现金三种形式组成。所以央行数字现金不是人民币之外的另一种货币。
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人们生活和消费习惯的改变以及数字现金的应用，将会给货币流通带来一些新的变化，如货币流通的加速和社会效率的提高。由于技术原因，也可以降低货币发行和管理的成本。但数字现金作为现金的作用需要实践检验，不需要有太夸张的想象。同时需要考虑的是，数字现金虽然克服了纸币和硬币的物理限制，但也有其自身的局限性，即付款人和收款人都需要有共宿设备才能收付。这就是为什么央行在发行前要进行大量的测试。
贷款可以用数字现金发放吗？我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贷款发放后，借款人可以采用汇款支付、现金支付、转账支票支付、托收支付等方式。所有这些都可以，没有任何障碍。
数字现金可以用于M1和M2吗？这个问题和M1、M2能否使用纸币是一样的。M0、M1和M2的定义不是根据货币的物质或形式来区分的，而是根据货币的流通形式或存在性质来区分的，这与科学技术无关，而是与会计技术有关。在M1和M2流通的部分现金是数字现金。从这个角度来看，M1和M2包括数字现金。但是M1和M2的主要部分不是流通中的现金，所以它不可能是数字现金。
那么，数字现金技术有可能应用于M1和M2吗？我认为这可能是一个非常有想象力的数字现金技术领域。流通货币的支票存款、活期存款、定期存款都是会计科目中的货币，也可以称为记账货币。其前提是社会所遵守的一套会计规则，与所使用的材料无关。它可以以楔形文字记录在泥板上，也可以记录在纸质书上。随着计算机技术的发展，我们现在使用计算机技术来记录，所以它有时被称为电子货币。现在有了数字现金技术，有没有可能用数字现金技术取代现有的计算机技术来承载银行账户系统？理论上我觉得完全有可能。如果可以，这个想象空间非常巨大。要知道，我国目前基于计算机技术的银行账户体系和支付系统已经建立了30多年。有形的软硬件投入很好计算，无形的人力投入根本无法统计。
数字现金技术能否在银行账户系统和支付系统中取代计算机技术，不在于两种技术的技术优劣，而在于两种技术在该应用领域的适用性。首先是在记账、记账、支付等方面，流畅、方便、快捷、安全、准确、大容量、高频率、即时并发。第二是巨大的替代成本。即使数字现金技术在各种性能上都超过了计算机技术，但是替代成本太大，即性能提升产生的收益无法覆盖替代成本投入，因此数字现金技术的替代非常难以成功。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应用的数字现金技术领域。
当我们用数字现金技术代替计算机技术将银行账户系统和支付系统数字化时，银行账户之间转移的货币金额是一系列数字加密码，与数字现金是同一种物质。但这仍然不是数字现金，也不是存款货币或记账货币，因为它仍然在银行账户之间转移，而不是货币所有者之间的直接支付货币。这可以更现实地告诉我们，支持数字现金的技术本身并不是钱。这种技术生产出来的不一定是钱。
货币和货币制度的功能不仅仅是支付，货币持有者之间的点对点支付也不是现代经济中货币支付的主流，也不是货币和货币制度的唯一命题。货币和货币制度是关于货币发行、流通、支付、兑换、货币兑换、汇率等的一系列规则和法律安排。如果只利用快捷匿名的点对点支付，用所谓的数字现金颠覆现有的货币和货币体系，无异于把“鸡犬之声不绝于耳，民不聊生”作为未来社会的蓝图。所以推动人民币国际化，颠覆国际货币体系，对于数字现金来说都是无法承受的。
支付系统支付的是钱，但是支付系统本身是一个关于支付的系统和机制，而不是钱。支付实现了货币的转移，但支付的手段不一定是货币，往往是货币的代表，即有价值的凭证。因此，数字现金中的点对点支付已经不能满足现代和未来社会经济和生活发展的需要。但这并不意味着数字现金的技术没有其他用途。
除了货币本身，我们的支付工具还有支票、汇票、本票等。结算方式包括转账、汇款、托收、信用证等。另外，一些所谓的代币和稳定币，虽然都带有“货币”二字，但不是货币本身，而是货币的代表，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价格券。单位，学校饭票，购物券，赌场筹码等。都是这样的东西。按照其规则，摩根大通银行开发的JPM币实际上是利用数字加密技术开发的本票。客户从摩根大通银行以等值美元购买等值的摩根货币。摩根大通银行是摩根货币(本票)的出票人和承兑人，摩根大通银行无条件向持票人支付等值的美元。再比如一张支票。支票的出票人和承兑人都是银行账户的持有人。考虑到当时出票人的银行账户可能不够支付，所以称之为空白支票，所以在流通过程中，每一个经办人都必须背书才能收回债务。我们的数字现金技术中的一些追踪和追溯功能符合支票的特点。
因此，即使在金融领域，数字现金技术，或者说数字加密技术，也有非常大的应用空间，不必局限于数字现金的概念。这里的关键不是技术，而是对金融业务和金融体系的理解和把握。
最后，对央行即将推出的数字现金提出几点建议：
1.关注分发的流畅度。
货币流通要顺畅高效，支付和流通环节的安排很重要，但央行的发行和管理环节同样重要，是整个发行的基础。现在测试的可能主要是流通。但如果配送管理环节不顺畅，结构复杂，会严重影响配送效果，甚至成败。
纸币状态下，流通中的现金管理包括货币的设计、印制、库存、押运、调拨、防伪、提取、销毁。在这些过程中，央行只面对商业银行，不直接面对市场。即使在一些没有央行分支机构的偏远地区，个人商业银行也可以代表央行发行现金。但代理工作只面向当地商业银行或信用社，不直接面向公众。在整个流通过程中，现金交易是无障碍、自由的。
在数字现金状态下，虽然没有实物货币托管、押运、转账等。虚拟状态的设计、生产、库存、转移、防伪、返还和销毁仍然不可或缺。因为没有物理处理，所以分配和分发在技术上应该更简单快捷。央行和商业银行之间的数字现金交易所可以像现在客户处理储户一样，自动在线操作数字现金的收付。
央行和商业银行发行数字现金可以采用几种模式：一种是所有商业银行由总行向央行转账，然后由商业银行总行负责行内转账；二是全国商业银行总行对中央银行总行，地区商业银行对地方中央银行分行；第三种是，就像现在的现金分配制度一样。
虽然数字现金的使用不受纸币和硬币的物理重量和体积的限制，但受到使用条件的限制。数字钱包和网络的设计和维护非常重要，这项工作的制度安排将从根本上影响数字现金分发的成败。数字钱包技术必须由央行指定，但如何分发给个人和机构是特定的。就像卖钱包的，虽然能从钱包里挣钱，却拉不动客户的储户和金融业务。在数字现金中，商业银行之外不应该有第三方机构进行商业运营。
数字现金网的运营维护成本相当于现金管理成本，不应向社会组织和个人收取。如果数字现金的网络运营和维护由社会商业组织处理，数字现金的分发和返还也由这些组织处理，这就等于在数字现金的分发和流通中增加了中介，这将大大降低数字现金的流通效率，增加数字现金的流通成本。
二、数字现金应纳入现金发行系统的统一管理。
中央银行的数字现金是M0的一部分。一方面，由于其独特的技术和流通渠道，需要有具体的发行和管理规则和制度。同时，作为现金的一部分，必须纳入现金发放管理系统进行统一管理。如果数字现金独立于现金管理之外，那就真的会影响和扰乱货币政策的实施。
第三，制定数字现金的会计规则。
在数字现金正式发行之前，需要制定数字现金的会计规则，这是数字现金顺利发行的前提之一。建议在现金账户下设置现金和数字现金副标题。
四、制定数字现金跨境使用和结算管理办法。
纸币的情况下，我们只需要管理现金的进出，不需要管理人民币现金在国外的使用。随着人民币国际化，我们做好了人民币信用卡境外支付和支取的制度安排，做好了人民币记账本位币跨境结算清算的制度安排。这些安排非常复杂。由于技术限制，数字现金比现金管理更复杂，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首先要确认是否允许数字人民币在海外流通使用。如果允许，需要明确：1。如何监管个人携带数字现金出境；2.如何监管网上跨境支付；3.海外数字钱包(数字金库)发行管理；4.境外数字提现、货币兑换和清算机构的确定和管理；5.海外数字现金中数字钱包的防伪、反洗钱和反网络攻击安排。
来源：财经网站